我們這一輩,見到長輩或上司時,總以某生或某哥稱呼,但見到楊柳,我會尊稱一聲「楊總」。
楊總在報館短短十多年,由新聞部專題組記者,升任專題組副主管,調任突發,然後直闖北京,再空降台灣成立分部,繼而返港擔任新聞總監及網絡工作,成了幾乎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高層。
即使忙於制定公司發展方向,楊總也會抽時間檢視每一篇新聞的標題、內容和圖說。最記得深夜,編輯已經起題排版,即將付印了,把稿件影印給他審閱,一發現有意思不明或出問題的地方,便會用紅筆圈出。我們趕緊通知編輯修改,經常遭對方奚落:快出版了,現在才發現問題要改?因怕見編輯黑面,唯有審稿時金睛火眼,於是乎,紅筆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了。
遲了就是輸了
還記得那次警方進行大型清場行動,即時新聞部的同事忙於收料、寫稿、放相出街,突然電話聲響起,大家一看內線就知是楊總,整個部門鴉雀無聲。「點解張相咁核突?無構圖無氣勢!」主管解釋,攝記因忙於拍攝,只傳了兩張相回來,換來一句:「無靚相,咁仲放大焦(最大焦點新聞)?」
主管只好要求前線同事暫時放下工作,立刻傳相回公司。有人埋怨:攝記努力拍攝中,沒有時間傳相是可以原諒的。楊總卻認為在網上資訊爆炸的年代,所謂「即時新聞」,遲了就是輸了。攝影同事想拍出最好的相片,即時新聞同事要最快出街,一個要求質素,一個要求速度,楊總卻既要速度也要質素,我們只好鞭策同事努力達標。
楊總是個工作狂,我返早更時,見他埋首工作;返夜更收工時,也見他獃在工作枱,天天朝九晚十二。勸他注重身子,吃多點東西,他只說:有時間就會吃。我聽了心裡很難受,工作之外,還是工作嗎?
成為無言老師
去年夏天,我想離開工作多年的公司,特地徵詢楊總的意見。他沒有挽留,只說:「如果我是你,也想離開。」我就知道,他已把我視作朋友而非下屬。還說要在我新工作穩定後約吃飯,交換網媒心得。
可惜,再見已是送別時。
一個不抽煙的人,竟患上了肺癌。同事說,楊總之前有去做身體檢查,卻因工作忙沒去取報告。發病後才驚覺,原來當時報告已顯示身體出了問題。
那一天,百多名同事和行家趕來送別,排滿醫院走廊,可見楊總人緣之廣。他離開了人世,卻留下軀幹去做無言老師,我感到他的偉大。
楊總,你盡心盡力貢獻社會服務報業,我們一班曾和你共事的傳媒人,會銘記於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