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銀
家人離世後無法走出哀傷的情緒,內疚自己沒有時常陪伴。要照顧者釋懷說總比做簡單,照顧者分享如何處理負面情緒和思念。
活在思念裡

「你要開心,要堅持下去。」夢裡,海恩爸爸面帶笑容,如往昔一樣鼓勵海恩。她深信爸爸入夢叫她開心、學著放下傷痛,適應沒有爸爸的日子。

海恩自小愛哭,時常惹媽媽不高興,她更認定媽媽偏愛妹妹,大發脾氣將自己鎖在房內。「爸爸知道後便來哄我,說如果我覺得媽媽愛錫妹妹,便由他愛鍚我,一人愛鍚一個,大家都有人愛鍚,大家都開心。」海恩說。

「爸爸是我偶像,他教會我很多事,他教我開心是一日、不開心也是一日;他又教我做人要善良……可能這樣說很自大,但我覺得爸爸最厲害就是教出了我。」海恩毫不吝惜地稱讚爸爸,直言是爸爸成就了她:「他在港鐵工作時有個綽號叫『do re mi』,因為他每次都可以在『do re mi』三聲後定下決策,我很佩服爸爸的果斷。」

一生為家人

海恩爸爸是養子,在九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三,十三、四歲已在船廠當學徒。船業式微後加入港鐵公司當技工,幾年便當上主管,但海恩出生後爸爸希望有更多時間照顧家人,轉到酒店當技工。

「他是一生勞碌命。」海恩說爸爸勤勞工作,永遠把家人放在首位,當他發現自己患上末期淋巴癌,因為海恩與妹妹當時仍就讀中學,他一直堅持抗癌,康復後回到酒店工作。

從酒店退休後,爸爸為了家人,還去發電廠工作。「那裡夏天沒有冷氣,很熱、很辛苦,他時常汗流浹背;冬天時,他雙手的關節位經常裂開。」海恩多次勸爸爸辭去工作,但爸爸堅持,直至淋巴癌復發。

「要來的終會來。」爸爸面對癌症非常樂觀,最初向家人宣佈患病時亦非常淡然,即使復發,他仍相信自己可以與癌共存。「現在是活一天賺一天,這樣想的話你會開心很多。」海恩爸爸曾在一段與女兒的對談中這樣說。第二次治療比第一次更辛苦、帶來更多副作用,海恩爸爸仍然豁達。「爸爸總是反過來安慰我,叫我不用擔心,說治療後會好起來。」

爸爸在七、八歲時患過腦膜炎,差點死掉;四個弟弟裡,兩個都因病去世—他明白死亡可以很近。

思念越來越濃

海恩卻難以像爸爸一樣,豁達面對死亡。「我當時忙著上班、參與不同活動,我想盡快長大,想讓爸爸安心。」海恩內疚爸爸復發時,沒有時常陪伴他;甚至在爸爸彌留期間,仍然在工作。當她接到媽媽來電,趕到醫院時,爸爸已經失去意識。

她很愧疚,失去一直依賴的對象,很徬徨。「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面對……埋首工作讓我暫時忘記情緒。」

然而對爸爸的思念,總是輕易被牽動。她有次觀賞音樂劇,看到與爸爸年紀和衣著相若的角色,起初還不以為意,直到該角色因病住院,她想起爸爸,忍不住落淚:「我不斷哭,旁邊的人都怕了我。」完場後,她在劇場外哭了一個小時。

爸爸走了超過一年,思念更濃。「現在我看到一些有親人離世,或者回去找先人的戲都會哭。」她看電影《Coco》,小男孩對著Coco太婆唱《Remember me》,非常感動。因為記得,仍然擁有,電影肯定海恩的想法:「只要我記掛著爸爸,爸爸也會感受到,他會活在我心裡面。」

海恩努力地適應沒有爸爸的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