動物中心的一隅，婆婆坐在椅上，摸著小狗的頭，寵溺地對眼前小狗念念有詞：「側側啊，側側。」

「人人都叫我側側婆婆。」婆婆今年八十多歲，養了小狗側側整整十三年，三個月前忍痛送到元朗的寵物暫託中心阿棍屋。

側側幾個月大時被主人遺棄。「牠常常在我家門外徘徊，但是村裡的人不喜歡貓狗，當時我跟丈夫養雞，便帶牠到雞場養。」婆婆和丈夫兩人住在流浮山的圍村，沒有子女，本來他們對貓狗沒甚麼大興趣，但是婆婆看側側可憐，又很乖巧聽話，決定收留牠，還找漁護署幫牠絕育。

成為婆婆的女兒

雞場離家有一段距離，但婆婆每晚也會走路到雞場看側側，餵牠吃飯。後來政府收回雞場牌照，婆婆想過退休後改建雞場，和側側一起住，可是沒辦法。「雞場曾經被蓄意破壞，多草、多蚊蟲，又有老鼠。」側側也因而弄傷了腳，健康日差，耳朵和眼睛也有問題。婆婆想帶側側看醫生，但的士司機不願接載，於是買藥水幫牠洗眼、洗耳。

可是過了一段時間，側側仍未好轉，這時婆婆身體開始出問題。「年紀大走路不太穩，行動有點不便，常常跌倒。」丈夫身體也不好，沒能力再照顧側側，經介紹認識了阿棍屋。「當時聽了婆婆的情況，決定幫她暫託狗狗，讓她可以安心養傷。」阿棍屋負責人Ivy說。

Ivy覺得側側就像婆婆的女兒一樣：「看得出婆婆很擔心牠，每逢天氣轉涼，也會打來問我牠有沒有好好保暖。」

婆婆每星期都會乘車到中心探望側側，風雨不改。「這兒環境不錯，又可以幫牠治病，很放心。」小狗側側繞著同一條路徑兜圈子，累了，便在地上歇一歇。摸摸牠的頭，居然拔腿就跑！小狗不是都喜歡人摸頭嗎？

「你們不懂遷就力度，牠怕啊。」婆婆從後「突擊檢查」，摸摸牠的頸，牠擺出一副舒服享受的樣子。「其實牠好乖的，只是耳朵不太靈光，又有頸傷，要輕輕摸。」

婆婆了解牠的一切。「牠好挑剔。狗糧，不喜歡，剩菜剩飯，又不喜歡，要給牠做飯才願吃！」節儉的婆婆，自己也不捨得吃，卻買最好的豬肉給側側。說畢，從袋中掏出鐵盆子，放在地上，裡面有切碎的肉粒和飯。側側打量一番，竟然轉身離去。「你不吃，我就走了！」好像媽媽般催促女兒吃飯，卻口硬心軟地把盆子推前。側側終於吃了一口，婆婆一臉滿足。

與伯伯一起離開

Ivy看著側側和婆婆，想起小狗Lulu和伯伯的故事，不禁流下淚來。Lulu幾個月大時，在城門河附近被發現，伯伯收養了牠。後來伯伯患病，要入老人院，阿棍屋為伯伯暫託Lulu，每兩星期帶牠看伯伯。

伯伯情況不太好，經常要洗腎，還切了一隻腳。伯伯非常珍惜每次跟Lulu見面的時間。「每次Lulu也會親親伯伯，看見他上車去醫院，會緊張地追上去，每次也被趕走。牠真的當伯伯是親人，這份情很難得。」有一次Ivy帶Lulu到老人院，卻找不到伯伯，才知他突然進了醫院。到了醫院，醫生怕伯伯感染細菌，不許他下樓見Lulu。

幾天後，伯伯離開了。

「我們跟Lulu說這件事，牠好像也接受了。但真的好玄，伯伯出殯前一天，平日很健康的Lulu突然不舒服，胃反轉。」Ivy立即帶他到診所，醫生要即時做手術。「手術後過了危險期，大家才安心一點，突然又惡化，第二天就走了。」Ivy本來打算帶Lulu送伯伯最後一程，怎也想不到，Lulu會在伯伯出殯當天，跟伯伯一起離開。

一起終老

在阿棍屋見證過生離死別，讓Ivy對自己做的事更堅定不移：「人生無常，你不知道明天會發生甚麼事。既然自己沒子女，就當貓狗是子女般疼愛。」中心的貓狗一般六歲以上，有些超過十歲，經歷很不同：守倉庫的狼狗、在垃圾站遇上的狗、從寵物店買回來後被「退貨」的……多數有病要看醫生。「我們本來暫託瀕死貓狗，只想牠們好好渡過餘下的日子，但不少貓狗奇蹟地活了下來，甚至比預期多活幾年，牠們反而給我很多正能量。」Ivy更珍惜有緣到中心的貓狗。

「貓狗跟人一樣，會老、會病，總有一天要照顧牠們，我們沒有權利送去人道毀滅！」讓貓狗快樂渡過餘生，是Ivy下半生的使命：「二十年後，自己也是長者，不能照顧牠們很久，所以現在我們跟學校合作，讓年青的學生義工幫忙。」

阿棍屋

2015年成立的非牟利機構，以幫助動物也幫助人為宗旨，讓動物暫住在中心，並幫助有需要人士暫託動物。現於元朗錦田租用場地作暫託動物中心，不時在漁護署、街上拯救貓狗。營運資金由創辦人以私人名義支付，希望公眾捐贈。

地址: 元朗錦河路馬鞍崗232號
電話: 9619 8780
面書: 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housejoymercy/