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觀塘區,高雷中學是一所無人不識的「名校」 ─位處警署和醫院中間,常被取笑:「(學生)一係入醫院(被打),一係入差館(被捕)。」三十年前,羅志堅提早從教育署高位退下來,搖身一變,成了這所Band 5名校的校長。
上任第一事:廢除校規
面對難纏的學生和如此校風,羅志堅沒嚴格管治,反而主動廢除繁雜的校規,只剩一條:「在適當時間,在適當地點,做適當的事情。」管教開明而自由,當中還帶點幽默。有學生被發現帶打火機回校,自然是抽煙之用。羅志堅發現,就安排他填寫問卷,解釋帶打火機的原因。問卷有三個選項,附以不同後果,「一,我喜歡玩火:帶他見心理醫生。二,我喜歡放火:拉他去警局。三,我吸煙:香煙沒收。」據稱有學生還自行寫下第四項:說是家人要求燒香,之後忘記放下打火機。羅校長看了,認為要相信學生,其後把燒香也加進問卷,成為一個選項。
懲罰也是別出心裁。有一次,他看到學生在校園亂拋垃圾,臨時想出一個處罰方法:把學生「冊封」成該地的「管理員」,從此專門負責清理「封地」內的垃圾。
改革遇阻力:保守老師
羅志堅不管而管的做法,甚受學生歡迎,但並非每名教師都支持。他曾推行中六、中七學生不用穿校服,很多老師反對,甚至先斬後奏叫同學訂做校服,「同學們都訂做了,難道不讓他們穿嗎?」
縱有小挫折,無阻校長推行新政。當時考試制度檢討尚未完成,羅志堅已大刀闊斧取消中一、二級的期考,以平日的功課、小組報告、課堂參與等持續性評估取代。由於不公開名次,毋須與人比較,學生自然輕鬆,上學的動力也提高。
「學生從小在考試的挫敗中長大,對讀書有莫名的厭惡,取消考試,學習反而更積極。」有老師直言新政下工作更辛苦,但還是值得。
不篩選收生:寧當劣校
新政獲好評,惹來傳媒追訪,但無法為學校洗脫「Band 5名校」之名。究其原因,大概是因來者不拒的收生政策。那些年,還沒有甚麼殺校危機,中學插班一位難求。羅志堅在任十年,一直錄取被其他學校退學的學生、新移民、超齡生及教育局派來的插班生,從不篩選。
不是每個學生都珍惜讀書的機會,有人時時缺課、上課喧鬧。少年時的我曾經問校長:「為何不勸那些同學退學?他們自己也不想上學。」他淡然回應: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才華,只是有人讀書好,有人打波叻。如果隨隨便便就將學生踢出校,就只會將問題留給社會。做老師,就是要教好學生。」
高雷十年,受羅志堅啟蒙的學生何止千百。校長近十年做了兩次心臟手術,復因多發性骨髓瘤出入醫院,以八十多歲高齡離世。校友會的弔唁留言裡,一個一個因為犯錯而被原諒、一個一個因為失學而被收留的頑童,感恩著校長那些年的寬懷及仁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