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銀
水上人一向傳統,面對親友的反對,出身漁民家庭的梁二妹在患癌後堅持要受洗。女兒笑言媽媽一直是用行動表達愛。
漁民梁二妹的人生故事

深宵兩、三點,所有人都在睡夢中,梁二妹一個人走到船頭,小心翼翼地撒網。她從小在海上生活,卻不會游泳,每次半夜撒網,她總是提醒自己:千萬不要掉進水裡。

梁二妹祖籍廣東寶安,生於漁民家庭,父母的漁船以往在廣東蛇口和香港海域兩邊走。後來一家拿了漁民身份證,便只在香港這邊打魚。八兄弟姐妹中,二妹是大女兒,自小負起照顧弟妹的責任,七歲已經會煮飯。

小時候,船上沒甚麼娛樂,小孩最期待就是埋街(即上岸)。每次埋街,二妹就帶著弟妹去玩,有時還會約同表哥、表姐們一起行動。到了六七十年代,政府收魚牌,父母交還了魚牌同時上了公屋。這次埋街後,二妹就開始在工廠工作,以前的人常說:「漁民埋街,男的當技工,女的就做工廠妹。」

大家想吃,我就做

上岸後,二妹跟以前隔鄰漁船的男生相睇,1984年結婚,婚後生了四個小孩。除了自己的孩子,她還照顧兩個姪女,從手抱嬰兒到入讀幼稚園,為替弟弟省錢,兩個小B都用手洗尿布,每次提起,二妹總是笑咪咪。

梁二妹性格內歛,從來不把愛字宣諸於口。女兒大學畢業時因患了類風濕關節炎,在家休養了半年,二妹甚麼也沒說,默默地照顧她,「她早上會煮飯給我吃,希望我可快點恢復元氣。」女兒笑言媽媽一直是用行動表達愛。

說起煮飯,梁二妹也真是煮得一手好菜,滷水雞翼、梅菜蒸肉餅、薯仔炆雞翼、肉片炒菜心……一道道家常小菜,讓家人讚不絕口。鹹肉糉更是二妹的看家本領。每年端午節,她都會預早買好材料,先浸糉葉、逐片洗刷,然後選咸蛋、浸糯米、浸綠豆、醃肥肉,一步一步慢慢做。都準備好了,就在大廳鋪一張膠枱布,放好食材,坐在矮凳上彎腰包,一包就是整個下午。包好了,就送親友、送鄰居,知道別人喜歡吃,她不嫌麻煩,會特地多包一輪送人。「大家想吃,我就做。」

堅持與女兒同一信仰

「她好像沒有脾氣,對甚麼都很包容。」女兒曾經不明白媽媽,覺得她沒有主見,連患癌後怎治療,都交由孩子們決定。但在信仰上,她卻出奇地堅定。水上人一向傳統,面對親友的反對,梁二妹堅持要受洗:「我想死了之後,可以再見到女兒,我想跟女兒一起上天堂。」

梁二妹患病後,很少再下廚,但有次女兒講了一句想吃滷水雞翼,媽媽二話不說就取出滷水汁,小聲說:「我教你吧。」方法學會了,女兒卻說:「怎麼煮也煮不出媽媽的味道。」

梁二妹去世前幾天,小女兒大學畢業了,帶著鮮花、畢業袍來到醫院。媽媽卻擔心自己一臉病容,拍下的照片會讓女兒留下不好的回憶,思前想後,最後還是說:「如果你想合照,我們就合照。」她總是把家人放在最前的位置。2015年12月,梁二妹在所有家人陪伴下走完了人生路,相信她在天家,會繼續遙遙守護著心繫的家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