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護士分享】病床上的公主

文：安姑娘

交更期間，同事說：「5號床的公主，靠你啦！」
哦？

派藥時經5號床，薇薇40來歲，皮膚細嫰白滑，不禁想起日夜追更缺水又滿臉斑點的自己……
「嘟…嘟…嘟…」叫人鐘響起，看著藥車上的電腦屏幕，知道是薇薇。我正端著藥，經過時看了她一眼，她馬上嚷：「幫我換褊呀！望一望就直行直過！」
手裡的的藥是7號床病友，得先送過去，就向薇薇點頭說：「知道了，好快，你等等。」
「等！等！等！最憎！！」

我心裡對自己說：派緊藥，專心派藥，病友們都等緊藥物去紓緩各自的不適。等到派完藥，病房助理替病友逐位換褊。去到薇薇，我特地走過去幫忙，看到褊確是髒了，但仍是乾爽。家屬所提供的是吸水力很强的優質褊，她的皮膚看來也光滑，無紅腫缺損。

「屋企人好錫你呀，這是吸水力好強的靚褊，見褊不是太濕，但剛剛你咁急想快些換，是否已經唔舒服？」
「我以前損過有傷口，攪咗成個月才好番，現在當然要保住唔可以再損啦！」
「哦，真係一次都怕怕了。」
「係囉！所以一濕就要快些換！」
「盡量啦，盡量啦。」我們換完後，原來家屬亦已在床簾外等著。

不足一小時，大家正忙著餵飯，薇薇再次按鐘要求換褊。同事互望了一吓，彼此的眼神在說：「咁快又嚟？做唔掂喎！」
我問：「薇薇，褊褊咁快又覺得濕啦？」

「咪講咗囉！每次都要問！我係唔可以等到覺得濕先換嫁！」
「我知道常規4小時换一次，對你來說覺得太長了，咁你心目中要幾小時換一次？」
「最多2小時囉！」

我和家屬望了望鐘，再互望了一眼說:「難得你丈夫可以在探期長時間睇住，我們可以分工：每4小時的常規我們換，中間的2小時丈夫補上。無家屬在旁時我們就只能盡量。上次我替你更換時是4點，現在剛好5點……」

「講就天下無敵！表面『懶』親切！叫到就只是係叫人等！」

這次薇薇褊濕的不是二便，是腫瘤滲出的膿血水。交代了我們在換褊時稍稍用瓶裝鹽水冲洗一吓，在家用凍滾水亦可。
丈夫有些尷尬：「讓我來吧！」

「謝謝你幫忙，那就交太太給你了。需要幫忙時再出聲，我繼續去忙我的。」

忙完一輪，時間有點鬆動。看見薇薇和丈夫、親友看 ipad、手機，談笑甚歡。

「薇薇你笑起來很美，看什麼這樣開心？」我問。
「一些生活照。」她撥動著手機，展示出幾張長髮造型。
「你很美，這個回眸很迷人！」
「當時在做化療，這個是假髮。」
「哦？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，我估你很着重儀表保養吧。」
「我做美容的。」
「怪不得啦。」

一時間體會到她日常工作上對清潔舒適的要求，想像腫瘤日夜不停滲出膿水和氣味，而且預期每況愈下，2小時亦不易挨。往後的日子她怎適應呢？

由衷地在心裡說：辛苦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