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子五十而知天命,六十而耳順,我等凡夫俗子,還是現實一點,踏入六十歲,比較關心小便暢順。又是孔夫子,他主張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,有人誤以為所說的修身是健身減肥之意,記者見過,我真的見過。
男人登六大過天,昔日稱為花甲老翁,現代人長命,有些人六十歲已行動不便,也有些人健身舉重不輟,人家史泰龍年屆七十,仍然一身橫練肌肉,只是過於臃腫,一樣行動不便。
本文兩位主角,一個瘦骨如柴,勤加鍛練贏回自信,一個挺着大肚子,只好舉重減肥;一個苦練四十年,一個直到退休才舉起啞鈴。二人不約而同在六十歲左右成為筋肉猛男,也不約而同拒絕到連鎖式健身中心歎冷氣,獨愛傳統鐵館的牛角扇和汗臭。
他們還不算老,但已變了壽星公,煉奶(練胸肌)去也。
伍于有Y.Y.
伍于有行年五十八, 十八歲起鍛練身體,至今四十年勤練不斷,比很多人的婚姻還要長久。「很多外國元首例如奧巴馬都玩健身,更何況我們這些凡夫俗子,所以我玩下去興趣有增無減。」
很難想像有哥生來一副嶙岣瘦骨,中學時代只有一百磅左右,他用「不似人形」、「雞胸寒背」形容當時狀態,胸口非但不長肌肉,更呈凹陷之象,故謂雞胸,單看他的別名便知事情嚴重。「我叫阿有,所以花名叫道友。」任何同學即使身材多平凡,在他旁邊都可找到心靈的慰藉,頓變猛男。平日他還可用衣衫掩飾,游泳時卻必須玉帛相見,兩邊肋骨玲瓏浮突,自言有若結他弦線,人生跌進谷底。不知受過幾多嘲笑和唾罵,十八歲起打工,負擔得起健身院費用,便開始舉鐵增肌。那年代的健身院與現在的鐵館大同小異,只是器材還要落後一些,卻無損他如火般的鬥志,二十五歲身形到達頂峰。
副局長盛讚
有哥視健身為一輩子的使命,四十年來持之以恒。「玩健身的人一旦放下,身形會走樣變形,幾年後便判若兩人,這是一種動力,令我日以繼夜不停地玩。很多人半途而廢,現在簡直是一個肥佬。」鍾情傳統鐵館,目前在土瓜灣的健美中心操練。「我喜歡傳統健身院的感覺,一班師兄弟一同操練,就像一家人。相反大型連鎖健身中心較冷漠。」
任職政府車輛司機,負責載同事送文件,運輸及房屋局副局長邱誠武讚他手瓜起𦟌,其他同事隨即附和起哄說:「整天坐在車裡,仍保持這身形,難能可貴啊!」有哥生性謙虛,「千萬不要這樣說,只是你們公事繁忙,沒時間練,我虛有其表,你們滿肚墨水,比我更好。」子女的朋友來訪,也嘆道:「Uncle你身形很fit,比我更fit!」他又謙稱:「不要這樣說,你還年輕,加把勁吧!」
亢龍有悔,盈不可久,人到中年,肌肉隨着歲月及荷爾蒙流逝,顛峰狀態永遠遺留在想當年二十五歲。如今付出的汗水不比昔日少,但肌肉就像經濟學所說的邊際利益,只有遞減。「我們這些年紀一直玩下去,不會有進步空間,不退步當進步,於願足矣,明年今日不退步當進步。」
明年今日,未見你一年,誰捨得改變。人生教練常說,贏別人不難,贏自己才難,健身法則恰恰相反,別跟(昔日的)自己比較,要比跟別人比。
「相比同年紀的人贏一整條街,很開心。」
李育添 JAMES
另一位受訪者名頭響亮,叫李育添,跟江湖猛人「鬼添」同名同姓,看樣子卻說甚麼也不像,記者還是戰戰兢兢,寧願稱呼其洋名James(占士)。他曾移居新西蘭,當過銀行經理,每天挺着大肚子上班,鬼添似乎跟大肚子白領拉不上關係吧。
當年占士工作忙,照顧幼子更忙,沒功夫做運動,又愛吃貪杯,體形暴脹,一個大肚子尤其累贅,過不多時便要換新褲子,腰圍曾達三十八、九吋歷史高位。兩年前退休回流香港,跑進健身室,以李小龍為目標,不望虎背熊腰,只求調整體形。如今六十有一,練來一身結實肌肉,那個大肚子早已unfriend。
做到幾多便幾多
不做別的運動,獨愛健身,他自有一番道理:「健身比較方便。打波要訂場地、約腳找朋友,你知道香港人很忙,幾個人約在同一段時間其實很難,而且不是每個朋友都喜歡運動,你約他打麻將還可以,你約打波他不理你。」長者有兩大娛樂,打牌作樂,以及弄孫為樂。「有些朋友比我年長,抱了孫,寧願多花時間湊孫而不做運動。」
身邊也有朋友注意健康,不時跑步、游泳,並注意飲食。「他們也keep到身形,不算很肥,但他們只是跑步、游泳,沒有舉重,看起來不及我健碩。有些朋友不管,放縱,吃吃喝喝,挺着大肚子,他們比我年輕兩三年,但看上去比我大了兩三年。」
占士透露,健身運動有教練在旁指導,受傷機率比其他運動少。
「你知我們這些年紀一受傷很麻煩,小伙子可能一個星期復原,我們要三個月。」
他受訓的健身學院,很多同學都是小伙子,他不擔心人比人。「我上來做自己的運動,沒想過比較,自己做到幾多便幾多。胡師傅(健身學院負責人胡力威)也說,我比一些年輕人舉得更重,體能更好。」
健身也健心
到了他這把年紀當然明白,與其凡事追求最好,不如追求最適合自己的,他也曾光顧大型連鎖健身中心,最愛始終還是傳統鐵館的味道。「我覺得他們的教練比較落力,訓練是落手落腳幫你;新式的大型連鎖健身院教練一般站在旁邊望着你,見你有做得不對才告訴你。而且這裡有親切感。」
健身之餘也健心,過往占士半夜才睡,現在十一時許便休息,以備翌日舉鐵。飲食清淡,晚上幾乎不吃澱粉質,只清煮蔬菜,老婆試吃過,以後不用客氣,各吃各的。「她真的說頂不順。」記者只盼,阿嫂不是呷啞鈐的醋。
Profile : 胡力威 MASTER
胡力威是占士口中的「健身界一代宗師」,他強調年紀大,機器未必壞,一樣可以健身,年齡不是問題。「有些人八、九十歲很強壯,有些人八、九十歲佝僂走路,我收過最大年紀是生於1933年,幾年前收的。」
目前在他的健身院,占士位列三甲高齡,論實力也不會輸。「年齡是有關係,但如果年長人士有適當的營養,適當的休息,適當的訓練,他不會比年輕二十年的人差。」況且年紀大更應該鍛練身體。「很多人不知道,健身能醫治骨質病和血管病,這都與老年人有關。年紀大,肌肉流失,骨骼、關節受力多了,防止骨質疏鬆很重要;你經常操練,血管也不易收窄。」
長者怕受傷,胡師傅派定心丸:「其實不用擔心,打籃球、打乒乓球也好,甚麼運動也好,你都要用身體去追,要用複合式肌肉和很多關節去參與,突然做一個動作,其實受傷機會比健身大很多。健身的次數和動作set好了,用那組肌肉便那組肌肉,基本上受傷機會很微,除非重量超出你的負荷,以及胡亂擺動才會受傷。」
以六十歲為例,這把年紀,以李小龍、史泰龍的身形為目標是否不切實際?「心態很重要,不要想著健身只為了健碩,雖然你可以健碩,五、六十歲也可以,但心態上不要想著很健碩,否則你放鬆不到,享受不到這項運動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