拿著龍舟槳的美叔,從放滿龍舟用品的貨櫃屋緩緩步出,一頭銀白髮顯得皮膚更為黝黑,身形結實,他活躍龍舟界已超過五十年!
人稱美叔的郭美來自漁民世家,十七、八歲開始接觸龍舟:「當時跟阿哥一齊玩,扒大龍。現在大家可以玩手機,以前沒有太多娛樂嘛,自然去玩龍舟。」
美叔現在七十一歲了,仍然在參與比賽。想當年的龍舟有種玩法叫「搶標」,由農曆五月初一開始比賽到端午節前,就是在終點前插上彩旗,旗上掛上利是錢,幾條龍一起鬥快奪標,搶到標要立即舉高,不然很快被奪走。美叔興奮地說:「搶標的獎金由贊助人提供,有十元、五十元,甚至一百元,當時已經算好多錢!大家場上無父子,拼命扒。」
玩遍港九新界
香港大約在六十年代出現有規模的龍舟比賽,最先是在油麻地、柴灣、筲箕灣、茶果嶺、南丫島;到七十年代,梅窩與坪洲也開始有賽事。
美叔年輕時活躍於油麻地,一、兩年後開始玩盃賽:「以前全部比賽都是大龍賽,一隻龍舟坐四十幾人,每組比賽有五、六隊。玩盃賽好緊張,沒有三甲之分,只有第一,贏就是贏。」
在油麻地時,他一直效力光輝龍,後來曾加入馬灣的聯合龍、茶果嶺的合義龍、屯門的漁民之友等。據聞大龍合義龍至今仍在茶果嶺村,當時師傅用上原條坤甸木和銅鐵拼合,令龍舟保存至今超過六十年!而香港仔的聯漁龍是美叔待得最長時間的隊伍,他表示扒龍舟最緊要玩得開心,開心才會繼續玩下去。
賽龍舟難忘事多
愛扒龍舟的人,大概都是愛上那股勁度和熱血。坐在船上,一條龍只有一個目標,出盡力齊舉槳衝向終點。問及美叔扒龍舟的難忘事,他不止一次提及兩場比賽:2007年端午節的香港仔賽事和某年的蒲台島比賽。
當年美叔是聯漁龍隊員,端午節正日參加香港仔大龍比賽,比賽模式是根據實力分成三組,再一級一級升組。他們先在最低組別第三組以首名勝出,升上實力較好的第二組,再次贏了第一,最後升上實力最強的第一組出戰決賽。結果咬緊牙關一口氣連勝三場,成了終極冠軍!「不過這年之後就改規則。以前好多規矩都比我們打破,舊時比賽舵手可以『搖尾抄』,後來我們贏了就不准再搖。現在只剩屯門和長洲仍可以。」
另一場比賽在蒲台島舉行,美叔的隊伍一整天共參加了六場比賽,初賽四場,決賽兩場,同樣一場一場勝出並升級,勝出六場比賽才可爭奪最高殊榮的龍王盃,「我無把握可以贏,想不到最終真的成事!真的好難忘。」
龍舟也讓美叔放眼世界,曾前往台灣、北京、上海、日本、澳洲等地比賽。一提起,他便好氣又好笑:「那年在上海,南海、菲律賓、廈門和我們香港比賽,四絛龍舟咬得好緊,最後衝線太接近要影相才能判斷。我們和南海差很少,怎料舵手已經太興奮跳落海慶祝,結果被人罰加時。後來領隊說,我們坐三望二,誰不知跳完海加時變第四,這叫樂極忘形呀!」
團結才易齊槳
除了划手,自七十年代起,美叔也當起鼓手和舵手。龍舟上所有位置都嘗試過了,最喜歡那個位置呢?他笑著說:「全部都鍾意!最緊要開心,打鼓是以前划開有熟人邀請,揸抄(掌舵)就以前在漁船都會。」他兒子和孫仔也有扒龍舟,三代人更不時一起比賽。孫仔現在十六歲,已能當划手、舵手,打鼓更盡得爺爺真傳,「他幾歲時已帶他上龍舟玩,嫲嫲當時給他打鼓,沒想到一試便愛上。他學校難得有龍舟隊,有更多時間練習。」近年學界新增龍舟錦標賽,每年約有三十間中學參與。
香港以往只在端午節才有比賽,現在幾乎全年都有比賽,很多隊伍需全年練習。美叔近年減少操練,但比賽前個多月還是一星期練習三晚。問他扒龍舟最重要是甚麼,他不用想便答:「當然是團結和認真操練。團結一致自然更易齊槳、齊力,要全隊人齊,龍舟才會起船快。想有默契最重要肯聽講,一條龍舟上不要太多不同意見,不團結,默契如何練也不會好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