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：安姑娘

細訴未說的話

在疫情嚴峻之下探訪大受限制。當可以通知家屬前來探訪的時候，往往情況已經很壞，病者大多已經不能以說話作什麼回應。
有些連輕微的肢體活動，細微的面部表情，都已經不能表達。

家屬來到了病房，大家盡力地按病房的限制下，安排較有私隱的地方。

家屬焦急如焚，我說：「這幾天看著球叔走下坡，面對疫情嚴峻，雖然盡力安排視像電話以保持你們的聯繫，你們都必定會很擔心。」

「他現在什麼情況？」

「今早剛好替他洗頭冲涼安頓好，下午他呼吸、面色開始起變化， 脈搏微弱了很多，有一邊手甚至已經摸不到了。我在他耳邊問他好不好通知家人，他都再不能回應我。」

球嬸問：「現在可以做什麼？」

「現階段球叔身體的各樣功能會進一步衰退，其中聽覺、皮膚的感覺最後才消失。 你會想為球叔做些什麼？說些什麼？」

球嬸行近球叔，彎低身、輕輕觸摸球叔的手和面，在他耳邊說話。

兒子問：「我應該講什麼說話？又有什麼唔應該講？」

「就算一早已經知道會有呢一刻嘅來臨，但是當在面前發生時，始於都來得太沉重。腦袋會變得一片空白，唔知道應該講乜嘢，唔應該講乜嘢，會有點不知所措。」

兒子茫然地望住我，我在他面前深呼吸。

「或者你試下做幾次深呼吸先，」我放慢地繼續說：

「定一定自己，」

深呼吸：「問一問自己……」

他跟著深呼吸。

我細細點頭：「萬一……現在球叔以小時計步入倒數階段……有冇一些畫面……情景……說話……浮上腦海？……有冇記起一些你過往一直想講但係冇講？……又或者講咗……但係後悔講咗嘅？」

兒子的雙眼微紅濕潤，定睛的望著我。

我慢慢深呼吸、輕輕點頭、眨眼：「……一直想做但冇做嘅……又或者做咗……但後悔做咗嘅？」

兒子眨了眨眼睛，望向球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