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小姐探完胡伯伯：「姑娘，你們都係幫爸爸插胃喉吊奶啦。」

「哦？……胡小姐可以講多一些，幫我了解你所擔心或者關心的是什麼嗎？」

「他吃得那麼少，點夠營養活下去？況且只不過是放一條喉就能解決。」

「你所指的『解決』是……」

「可以救活囉。」

「你的意思是，若果爸爸有足夠的營養就能救活？」

「當然啦。」

「若果爸爸的身體之所以衰弱走下坡，是因為缺乏營養，那麼提供足夠的營養補充，的確是能夠改善情況。唔……這段時間，醫生有向你講解你爸爸的情況嗎？」

「有。」

「當時醫生怎說？」

「話腫瘤已經轉到肝、肺和骨。腫瘤科已經無嘢可以幫到他，轉來紓緩治療科希望可以幫他舒服些。」

「你覺得爸爸身體之所以衰弱的主要原因是那些已經轉移到肝、肺和骨的腫瘤所引致的，還是營養不良引致的呢？」

「咁營養足夠的話，點都會幫到身體一些的。」

「你覺得即使身體衰弱的原因是來自發展轉移到肝、肺和骨的腫瘤，若果營養是足夠的話，點都會幫到身體一些的。」

「係呀！」

「胡小姐，我聽到你好錫爸爸。就算只能夠幫到爸爸一分的方法都想盡量幫他。」

胡小姐望着我點點頭。

「在這段新冠肺炎疫情下，你有試過在檢測中心由姑娘幫你留鼻咽拭子做檢測嗎？」

「有。」

「覺得辛苦嗎？」

「係會有少少不舒服的。」

「一陣在我講解插鼻胃喉的有關內容時，幾時你不想再聽或者有嘢想問，你可以叫停我。Ok？」

「Ok！」

「目前常見的鼻胃喉，是一條粗度如白色塑膠筷子頭的膠管。由鼻孔插入鼻咽，亦即是做鼻咽拭子的位置。」

胡小姐用心地聽。

「若有透視眼由側面看，大概去到耳背後的深度，轉彎經過喉嚨進入胃部。」

胡小姐有些皺眉，凝住了呼吸。

我深呼吸了一下，放慢地說：「大概是平常說胸骨對落，俗稱雞心位以下，肚臍對上快到骨的位置。」

我指向自己上腹，望望胡小姐：「你可以嗎？」

她口罩上露出的雙眼有點紅，點點頭。

「需要停嗎？」

她搖搖頭，示意我繼續。

「那我繼續囉。」

她點點頭。

「喉管放好後，用鼻貼把喉管固定在鼻孔的位置。這條鼻胃管就一直這樣保留到大概14天至3個月，之後視乎是那種物料的喉管，定時更換。」

「哦……」

「曾經有病友表示鼻胃喉在鼻內令呼吸不順，有的說感覺卡在喉嚨，覺得痛，唔想講嘢。」

她聽著。

「一般上肢仍能稍作活動，但對保留鼻胃喉意志不太堅定的病人，都很難控制自己不把喉管拔除舒緩刺激和不適。要明白，這可以說是一個本能的反應。」

她點頭。

「試過有神志清醒的病友，一有機會便自己主動把鼻胃喉拔除，說『現在舒服多了。』」

她雙眼垂下，看著地上。

「也試過有神志清醒的病人，為防自己再次在半夢半醒之間誤把喉管拔掉，主動要求我們在他臨睡前為他載上手套，限制雙手的活動。不過，這樣的限制，就連想自己搔癢亦較難做到了。」

她眨眨眼睛，嘆了一口氣說：「實在兩難。」

我亦深呼吸了一下，點點頭說：「是的，每個決定都不容易。了解多些，消化一下，趁胡伯伯目前仍能夠表達，不妨直接問問他本人的意願。否則的話，醫護人員便只能從了解他的至親商量，以至親所認識的胡伯伯的喜好角度，去估計他會點揀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