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護士分享】 唔敢用嗎啡

小翠盆腔的腫瘤侵蝕至直腸、陰道、膀胱……每次换片，滿滿都是污水，濃烈的氣味，散發整個六人房間。换褊的同事，穿戴整套裝備，由帽、眼罩、口罩、隔離衣、手套——可是內心亦難面對她每次的叫聲。

腫瘤已影響到骨，以及體內水液的循環，小翠大腿由髖關節至膝蓋都是腫大並且向外翻，彎曲如青蛙，每4小時一次清理汚物、換上新淨尿褊，都是苦刑。

小翠雙眼好疲倦，我問：「小翠，目前定時使用的止痛藥，要多久才能緩解你的痛？」

她想了一下:「大概1小時才稍為好轉。」

我心想：「天啊！藥效未到又已經要换褊了。」嘴裡答：「那麼，以稍為好轉的程度來說，如果可以的話，你會想那些痛再減輕一些嗎？」

「想。」

「我在你每次換片之前預先加用多少少止痛水，大概半小時之後藥力發作才和你換片，你比較一下所要承受的痛會否減輕一些？」

小翠遲疑。

我問：「你顧慮什麼？」

「 是嗎啡？」

「是。」

「我現在已經吃很多止痛藥了，再吃會否再差？」

「多與少是相對的。關鍵是目前的份量是否足以控制基本日常活動引起的痛。我們雖然是工作人員，每次無論怎樣配合清潔、換褊，聽住你痛苦地叫，都為你難受，很不捨的。在想還有什麼方法可以減輕你的痛，這是每4小時一次的大痛呀！」

大家都静下來。

「剛才你問再吃會否再差，你擔心有些東西不能逆轉？」

小翠點頭。

「你擔心再加吃止痛藥、嗎啡會令你狀態更差？」

「之前有你們同事提議我使用24小時針盒。持續在皮下注射止痛藥幫我止痛。但是我怕開始使用之後，停唔到針盒。我唔能夠再返屋企。」

「皮下注射與口服的方式是用藥的不同途徑。只要該種藥物 有口服劑型，而你又可以自己用口服用。當掌握到所需要分量後，便可以換算返口服。關鍵是你屆時是否能自己進食。身體狀態走下坡的速度，關乎腫瘤惡化對身體的破壞、以往身體的儲備、自己的憂慮、疼痛對你的消耗等等。丈夫兒女在家見到你這麽痛，回家後又怎敢落手幫忙换褊呢？」

小翠終於願意逐漸增加口服止痛藥，换褊時尖叫的聲量放援了。探病的時間，丈夫兒女會協助小翠在床上洗頭，用自備水盆協助洗漱。

我把風筒遞給丈夫：「疫情下的指引是探訪中大家都要戴着口罩，不過相比於酒精搓手液、洗口捧，這要暢快得多吧！」

難得小翠露出笑容。

接受了增加止痛藥，小翠的痛減少了，因為病情，她也睡多了，醫療級的空氣淨化機亦處理了厭惡異味。

在這最後的一段路上，各有險境，各有風光。

面對工作的無力感，發願自己能夠抱持初心，有能力幫到病者有尊嚴地活著和離世。